长长的楼梯很暗。
黎无回像是随意选了一处阶梯坐下,靠着栏杆,垂脸,低低地阖着眼皮。
头发毛毛躁躁地挽起来,身上还只是穿着白天出门时的黑色高领毛衣,很薄。
她坐在那里,像一个光秃秃的树干。
邱一燃觉得鼻酸。
她突然觉得后悔和黎无回争吵——自己明明要大两岁,却从来没有年长者的宽容。
她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,想偷偷给黎无回盖上外套。
但只走一步——
黎无回就睁开了眼。
最开始是像只警惕的猫那般抬起头,看清是她之后,又冷静下来。
却也没有说话。
只是在黑暗里静静地望着她。
邱一燃踏上阶梯。
这间公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空了许多,她的脚步声显得很突兀,像踩在只有一个音的钢琴上。
她脱了外套,给黎无回盖上。又脱了被自己围得热烘烘的围巾,一圈一圈地给黎无回围上。
然后坐在黎无回旁边。
和黎无回一同凝视着很深很黑的楼梯,小心翼翼地问,
“为什么要到这里来?”
这天大概很冷,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在空气中都变成白气。
黎无回突然将她的外套脱下来。
邱一燃吓了一跳,想要把黎无回的动作按下。
结果黎无回瞥她一眼。
她瘪了瘪嘴。
松开了手指。
黎无回这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,往她这边缩了一点,和她一起盖着。
又将她的围巾也摘下,在她们两个脖颈下绕了几圈。
这样还是会冷。
邱一燃能感觉到黎无回身上很冷,很努力地和黎无回抱在一起,好像只有两个人的身体嵌合后,才能抵御单调而冷酷的冬季。
于是她们变成两条刚吵过架的海带,却主动地、很笨重地缠绕在一起。
“因为巴黎太亮了。”海带黎无回吐出一口白气,然后说,“走到哪里都有光,只有这里会黑一点。”
“亮一点不好吗?”另一条海带邱一燃觉得很困惑。
可移动的空间很小,黎无回艰难地侧脸,瞥她一眼,
“黑一点更适合我,我也会待得更舒服一些。”
邱一燃觉得难过——是她没有考虑过黎无回现在的艰难处境,还跟黎无回吵架,让黎无回无处可去。
她将黎无回抱得更紧,“对不起,要是下次还吵架,你让我走就好了。”
黎无回摇摇头,脸贴紧她的脸,“是你把我留下来的。”
因为很近。
以至于她的声音听上去却像是从她的喉咙里传出来,
“又怎么还可以还把我丢在那里?”
邱一燃说不出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