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此,她曾气鼓鼓地跟我冷战了好几天。
吊诡之处在于,书中这份禁忌的、绝望的情感,这些我不想妹妹接触的东西,像磁石般牢牢吸引着我,甚至点燃了我心中创作诗歌的微弱火苗,也让我不断从中汲取助涨的燃料。
我的伤害是落在我最敬爱的人儿身上的——
是落在我最敬爱的那些人身上的。
除了正当防御,我还从未杀死过一个敌人呢——
可我的拥抱是致命的。
——《曼弗雷德》
当放学的铃声终于如同救赎般响起时,我得出一个无比清晰的结论:中学生活是地狱。
即使顶着市重点的光环,课堂上的交头接耳依然如同驱不散的蚊蝇,课间更是充斥着小学生级别的幼稚吵闹。
明明自己不久前才从那样的环境中走出来,此刻却莫名燃起一股无名之火,连阅读都无法将之平息。
铃声未落,我已像离弦的箭,冲出教室,穿过嘈杂的走廊和操场,一路狂奔向那个熟悉的小学校门。
九月的暑气尚未退尽。
当我气喘吁吁、汗流浃背地出现在校门口时,一眼就看到了背着书包、安静等在树荫下的小遥。
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,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、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。
“小遥,”我喘着粗气,试图挽回一点形象,“你得感谢我,让你远离了一个充满汗臭味的怀抱。”
“哦?”她歪着头,眼中闪着促狭的光,“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靠我强大的意志力!”我双手叉腰,努力挺直腰板,做出一副完成了伟大壮举的模样。
小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下一秒,她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扑进了我的怀里,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、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拥抱。
我微笑着回抱住她,感受着怀中小小身体的温暖和信赖,同时内心在滴血——要洗的衣服又多了一套啊……
父母长期缺席,或者说,他们的生活轨迹与我们兄妹的日常,彻底错开的日子里,变化如同静水深流,缓慢却坚定地改变着河床的样貌。
过程不乏磕绊。
小遥偶尔会情绪低落,我也会被骤然增加的家务和课业压得烦躁。
但最终,我们都找到了新的平衡点。
我逐渐适应了初中生的身份,课业应付得还算自如;小遥也变得更加独立和懂事。
我们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种默契:将白天在学校失去的时光,在夜晚和周末弥补回来。
除了洗澡等外(这是我坚守的、不可逾越的底线),我们几乎形影不离。
更令我欣慰的是,小遥开始主动分担一部分力所能及的家务——洗碗、擦桌子、整理房间。
每当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认真地忙碌,我的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挂上那种她称之为“慈祥老爷爷”式的笑容,然后必然换来她一个嫌弃的白眼。
父母偶尔会提前结束工作或抽空从医院回来,和我们一起吃顿晚饭。
但这样的“团聚”时刻,气氛往往并不温馨。
餐桌上,妈妈总是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歉意,反复诉说着没能陪伴我们的愧疚(尽管我们其实并不太在意,至少我是如此),接着便会急切地询问我们的考试成绩、校园生活,然后便是连绵不绝的敦促学习、规划未来的说教;而爸爸,他原本在我们面前就沉默寡言,如今更是几乎一言不发。
有一次,小遥实在受不了妈妈重复的说教和叮嘱,忍不住抱怨道:“哥哥和我挺好的,不用您总是操心……”这句话瞬间点燃了妈妈长久以来积压的压力和疲劳,饭桌上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,差点没法收场。
周末,他们有时会带我们去医院看望奶奶。
小遥格外珍惜这些时光,总是紧紧握着奶奶枯瘦的手,小声地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。
我明白她的心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