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矢回转后激起的喧嚣,石块崩裂,尽数化为沉寂。死亡发生于脚下,而她只是睁大了眼,一错不错凝视眼前人,索取一个答案。
闻归鹤:“你讨厌玄玉。”
苏时悦顿时急了:“闻归鹤,三年不见,你倒打一耙的习惯怎么还没改。”
“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雪色的肌肤上,红梅色鲜艳的痕迹愈发明显。闻归鹤别过头,刻意停顿许久,才轻声说道,“那个时候,把玄玉与闻归鹤区分开,是我最正确的方法。”
一时间,苏时悦竟不知他是在为先前的所作所为辩解,还是已经做好引颈就戮,任杀任剐的准备,故而一五一十交代一切。
“你说的这些,有什么意义?”她试探性问道。
闻归鹤低声说了句话,苏时悦没听清。她双手趴上他的肩头,认真侧耳:“你再说一次?”
这一次,她听清了。
“我承诺过,不会再向你隐瞒。”
闻归鹤的声音很轻,散在风里,却又一丝不落地钻入苏时悦耳中。
“我骗过你太多次,总该主动做些什么,表露心迹。”
苏时悦一怔,神情有些怔忪。
脚下的地鸣与震动逐渐息止,密林恢复往日寂静。
很快,细细碎碎的笑声传来:“你啊,你……”
她像是被成功逗乐,低头掩面,眉尾不断抽搐。肩头耸动,惹得搂着她的少年惊讶低头,等待她的后半句。
旋即,苏时悦不笑了,她的面色恢复澄净,转而勾住少年白皙脖颈,直视他的双眼,认真询问:
“闻归鹤,你还好吗?”
“那个人,是你母亲的,养子吧?”
“我觉得他说的不对,明明你也是被抛弃的一方,他那么指责你算什么?简直……毫无道理。”
方才的时间里,苏时悦只看见一支箭,只听见寥寥几语,可她却像是被推着度过了蒹葭的一生,蒹葭被爱着,被恨着,被模仿着,被怀念着的一生。
对于闻归鹤而言,蒹葭又意味着什么?
无非是一个年幼时抛弃自己,再不曾回顾的母亲。
蒹葭曾经后悔自己的决定,为此带上法器,想将她的孩子从天都解救出来。可她失败了,彻头彻尾地失败,甚至搭上自己的一条命。
苏时悦还记得《虞昭令》中,对玄玉过往一笔带过,快得仿佛不愿意复述第二遍的描述。闻归鹤可从来都不知道,有人去而复返,想救他于水火。
如此经历,还要因为血缘被嫉妒,被追杀。他真的,不难过吗?
脚尖触及实地,二人离开打斗中心,来到靠近城墙偏远而安静的角落。苏时悦一直
在月下盯着闻归鹤,生怕错过他情绪的波折,到头来,却只看到他唇畔的一抹笑。
“苏姑娘在可怜我。”
“我不是!”
“那就是想安慰我。”
苏时悦:“……”
她憋着不吱声,总觉得自己退让一步就是认输。
少年轻叹一声:“我并不在意她,但确实有些难过。”
眼瞅苏时悦倏地抬头,他似是只达成计划的狐狸,不经意挑了挑眉:“那么,苏姑娘要安慰我吗?”
苏时悦毫不犹豫点了点头,转念一想,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轻巧,不够安全,想申明几句。
“我……”
剩余的话语,被她悉数咽回喉咙。唇瓣像柔软的玫瑰花瓣,含住她的嘴唇,堵着她,不许她反抗。
她点个头的功夫,闻归鹤就趁机吻了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