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了陆权野昏迷前的一句话,韩纪免了一场打斗,却免不了一番盘问。
“我说了我是来救人的。”
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,韩纪坐在木椅上有些不耐烦。
捉妖师将乱七八糟的驱蛇符咒在她身前点燃,又不断朝她洒雄黄粉。
韩纪无话可说。
她知晓即使和这些捉妖师说“谢必贞才是蛇妖”也没人会信她的话,毕竟她说了十几次“我不是蛇妖”这些人还是让她喝雄黄酒。
韩纪坐在脏兮兮的椅子上,一边无奈地听捉妖师念着口诀,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,心中只盼陆权野早日清醒,不然她就要打出这城主府了。
牢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侍卫走到门外,解开门锁,朝韩纪作了一揖,转头对捉妖师说:“城主醒了,要见楚仙长。”
身上的捆妖索被解开,韩纪十分不满地“哼”了一声便跟着侍卫走出牢房。
太阳高高悬在头顶,走到城主寝殿前时,谢必贞冷着脸迈下台阶,与韩纪擦身而过。
韩纪进了寝殿,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城主榻前,便见榻边摆了一张软椅,阿随支着脑袋坐在一侧查看陆权野要吃的食物。
余光瞥见韩纪进来,阿随紧蹙的眉头松开些许,叹道:“你说你要去捉妖,一走就是一天一夜。若非我来得及时,你怕已经身首分离了。”
韩纪不理会这只小狐狸的阴阳怪气,径直走到陆权野身侧,替他把脉。
脉象平稳,无性命之忧。
韩纪转身欲与阿随说话,躺在床榻上的陆权野却剧烈咳嗽起来。
阿随忙将他扶起,给他喂了些水。
陆权野喝完水甚为疲倦地闭上眼叹息,良久才道:“昨夜真谢了二位仙长,若非你们及时出手相救,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就要被蛇妖吞入腹中了。”
韩纪与阿随对视一眼,见他也觉得时机成熟后,上前躬身道:“只可惜蛇妖还未抓到,到时候我们一走,巴陵城恐有大乱。”
陆权野闻言看向韩纪,浑浊的眼球中布满了弯曲的血丝。
他伸出那双如同枯木的手,重重抓住身下的锦被,试探着问道:“二位仙长,老朽有一不情之请,还望二位仙长能施以援手,抓住这伤人性命的蛇妖,事成之后,老朽愿以千金为谢。”
韩纪露出为难的神色,缓缓道:“陆城主,不是我不想帮。只是我自己都被怀疑是蛇妖,我担心要是我插手了——”
陆权野打断她的话:“——当夜,巨蛇冲入屋子中,缠住我的脖子之时,是你破门而入,一杖击在那蛇头之上,老朽当时看得十分真切。楚仙长,老朽保证,绝不会再有这种传言。”他这话说得十分急促,致使他说完话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,一侧的阿随连忙替他顺气。
韩纪见他提及昨夜之事,顺水推舟地谈起那夜的情景,说出自己的怀疑。
“那夜我冲入房中,打伤了那巨蛇的头颅之后,那蛇便逃跑了。因着城主您受了伤,危在旦夕,我不得不停下来救治您。下一刻,谢统领便带着人闯了进来,她既不急着查看你的伤势,也不询问我事情发生的经过,一口咬定我就是蛇妖。”
陆权野眼睛微眯,浑浊的眼球放出精光。他环顾四周,屏退左右,低声道:“楚仙长是怀疑必贞?”
韩纪当即道:“城主,方才你说你记得我打伤了蛇头,而谢统领的额头上便有伤痕,这还不够可疑么?”
阿随补充道:“在城主府宗祠之下有一个密室,清晨时我探了一次,那密室已然被搬空了。可上一次,也就是在城主府失窃那夜,我与楚师姐查探之时,里面饲养了几万条蛇。好在那些蛇已被楚师姐斩杀殆尽,不然我真不敢想几万条毒蛇从密室之中钻出之后,巴陵城还能剩下几个活口。”
陆权野沉默着,眉头紧蹙,嘴角低垂,苍老的面皮上,惊恐和犹疑的神色闪烁不定。
“几万条蛇……怎么会有几万条蛇……”
“那个密室确实是有,因着密室是先人所留,构思精巧……我便交由必贞打理……”
“几万条蛇……”
他又重复道,他的眼中似乎真的出现了几万条纠缠不清、蜷缩扭动的毒蛇。
韩纪说道:“城主,我知你对谢必贞很是信任。但如今,我们必须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