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,他却还活着。
正诧异着,一睁开眼,便看到盘旋在钟乳石柱上的大黑蛇。
他那时饥寒交加,看到大黑蛇张开血盆大口朝他靠近,登时晕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,竟然还活着。
不但活着,还被挪到了山洞水源处,他一睁眼,就喝了个水饱。
但与大黑初见的场面说出来有些丢人,司马璟并未细说,只说起后来在山洞与蛇儿们和平相处的岁月:“……蛇和人一样,也各有性格。有的争强好斗,有的凶猛冷淡,有的沉静内敛,也有的活泼亲人……”
他说这话时,大掌也有一下没一下抚着云冉的背。
云冉:“……”
真把她当蛇盘了!
虽说被他摸着说话怪怪的,但他难得愿意与她提及过往,云冉也不想破坏现下这气氛,只道:“所谓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,万物皆有灵。”
“像我们道家不吃牛、狗、乌鱼、鸿雁,便是因着老牛勤勤恳恳,任劳任怨。小狗一心看家护主,忠心耿耿。乌鱼在母鱼产卵虚弱时,会主动献身给母鱼吃,十分孝顺。至于大雁,一夫一妻,终身相守,乃是贞节德禽……”
“蛇虽然常常与蝎一起,被称作蛇蝎心肠,引以为恶。但那是在咱们人的立场来看,才觉得蛇蝎狠毒,可恶透顶。可在蛇的立场来看,它有毒牙,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能够活下来,本身并无过错。”
云冉道:“我师父从前就常说,天地是属于万物的天地,并非只属于人。所谓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人也好,蛇虫鼠蚁、鸡鸭牛猪也好,在老天爷的眼里都一样,不分亲疏、好恶、高低、贵贱,生死枯荣,都顺应他们自己的道。”
见她又开始念经论道,司马璟失笑。
倒也不急,静静听她说完,方才抬手捏了下她的脸:“我虽不全部赞同,但以蛇蝎心肠骂人歹毒,的确对蛇蝎不公。”
云冉微怔:“嗯?”
司马璟浓睫覆下:“这世上最歹毒的,莫过于人心。”
禽兽蛇蝎是为着生存而作恶,唯有人,生来就恶。
云冉听到这话,自然而然想到他过往经历——
一个多年来未曾得到过半分来自人类善意的人,不怪他这般想。
她只环抱住他的腰:“世上的确有很多坏人,但也有好人的嘛。比如我师父、我师姐,还有我阿娘、爹爹和哥哥嫂嫂们……若殿下觉得他们还不够好,不是还有我吗?”
云冉从他怀中仰起一张精致如玉的小脸,笑眸弯弯:“我在殿下眼里,应该够格算个好人?”
触及那双清润如溪的乌眸,司马璟喉头微滚。
何止够格。
在他眼里,她哪都好。
有时他都难以置信,老天如何会将她送来他的世界。
她是艳阳,皎月,清风。
他是孤鬼,沟渠,行尸。
注定在黑暗里发臭发烂、寂静死去之人,陡然窥见一丝天光……
哪怕拼尽一切,也想牢牢抓住。
“殿下?殿下?”
清灵的嗓音连连唤着,他低头,见她柳眉轻蹙:“你抱得太紧了,腰都要勒断了。”
司马璟陡然回过神,修长的五指也稍稍卸了些许力气。
“抱歉。”他道。
“嗐,没事。”
云冉看出他方才的走神,乌眸轻眨了眨:“我方才问的你还没答呢,我在你这作不作好?”
司马璟看着她,没说话。
下一刻,俯身吻住她的唇。
云冉:“……!?”
怎么又一言不合就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