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巷絮絮叨叨的语调和盛夏傍晚的风一起,化为了某种白噪音,陶天然抱起手臂,倚在一旁的木纹廊柱。
记得那天风很轻柔,夏天正好。
程巷说着突然住了嘴,问:“陶天然,你冷吗?”
“?”陶天然摇摇头。
“喔,我就是想着你感冒是不是不能在这里吹风。”程巷足尖轻轻的在地面碾转一下。
陶天然垂眸看她一眼:“头抬起来。”
程巷犹然低着头。
顿了大概半分钟,她扬起那张小小的脸,眼眶泛红。
“我今天去拔牙了陶天然。”她哽咽着说。
“很疼么?”
“也不是说很疼。”程巷拼命的摇头:“不对疼还是很疼的。但是……”
程巷说着嚎啕大哭起来:“我拔完牙后舔着牙龈上那个洞回教室,看着你空了那么久的座位,好像牙龈上的一个洞啊!”
“我突然就好难过啊!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陶天然不懂拔牙这件事为什么这么让人难过,她微一蹙眉,忘了要进屋去给程巷拿一些纸巾。
只是女孩过分浓密的睫哭得湿漉漉,像此刻扫在陶天然小腿的白茅草。
陶天然说不上为什么突然伸出手去。
程巷呼吸一滞,打了一个响亮的嗝。
第二次了。
陶天然伸手碰触程巷的睫毛。她哭出的眼泪浸进陶天然的掌纹,像一个湿漉漉的夏天。
程巷带着忽然停不下来的打嗝:“我就是想跟你说,夏天都到了你怎么还没回学校啊……”
“我就是想跟你说,夏天到了。”
陶天然点点头,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会说出:“嗯,夏天到了,我回学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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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天然没有进去程巷的葬礼,她想象不出来那个总是笑得鼻子皱皱的女孩,在一张黑白照片上会是什么模样。
她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前女友去世的事。
接下来一周,陶天然吃得很多。
她没有再点凉皮,也不让自己再吐。
只是一周后,她右牙根肿得厉害,连带着牙龈一跳一跳的疼。
她预约了牙医,下班后走进牙科诊所。
其实她不喜欢看牙,躺在诊疗椅上炽烈的光一照,总有种任人宰割的感觉。
牙医替她检查完:“只是发炎,不用拔。”
陶天然:“不用拔么?”
“还好你有日常洁牙的习惯。”牙医笑笑:“不然拔牙可难受了,牙龈上突然空出一个洞,比身体其他部分的问题更让人挂心。”
陶天然问:“为什么?”
“你想啊,”牙医解释:“只有牙龈的空洞,你可以拿舌头反复舔对吧?每舔一次,就在提醒你突然少了一颗牙。”
陶天然静静躺在诊疗椅上,没有再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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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月后,她们与土陶艺术家合作的作品已定了初稿。
陶天然带着稿件去回访艺术家。和助理一同走出胡同,助理一边拉开车门,一边拿手在耳旁扇风:“夏天到了,这天一下子热起来了。”
开车路过程巷家附近的菜市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