滚烫的呼吸蹭过颈侧的皮肤,陈君颢脚步微微顿了顿,指节无意识收紧了些。
折腾了一路,等挂上点滴的时候,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。
输液室里空荡荡的,就只有角落的几片区域还亮着灯。
陈君颢背着姜乃找了个靠窗的位置,小心翼翼地把人放下来。
窗外隐约传来几声沙沙的扫地声,散在浓稠的夜色里。
姜乃往后靠了靠,冰凉的椅背激得他一哆嗦。
“谢谢……”他嗓子还哑着,不过吐字已经清晰多了。
陈君颢正调着输液瓶高度,闻言低头瞥了他一眼:“跟我谢什么?”挂好瓶子,他顺手把输液管上的调节器往下按了按,“滴慢点,免得你手疼。”
姜乃仰头看着他,喉结滚了滚:“很晚了……你回去吧。”
“然后就留你一个病号在这守着?”陈君颢一屁股坐在他旁边,抬手把他头顶那撮翘起来的头发给揉了下去,“烧糊涂了吧你,生病了就别给我逞强。”
他掏出手机划拉两下,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,姜乃在余光里看着他飞快地回了几条消息。
姜乃悄悄收回视线,盯着自己光着的脚,和腿上那个崭新干净的白纱布看了会儿。
“你好像对缝针挺熟悉。”他突然开口。
“嗯?”陈君颢闻声一顿,一下架起左腿,使劲掰了掰小腿侧面的肉,“看。”
姜乃凑近看了眼,是一道模糊的疤痕。如果不仔细看,几乎都看不出中间新生的皮肉其实比周围的稍浅些,边缘都已经看不太清了,看着应该有些年头。
“我小学时候的事。”陈君颢放下腿,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,“有天中午跟同学在操场玩捉迷藏,结果从花坛摔了下来,流了一裤子的血。”他比划着,“当时我还以为是沾了什么脏东西,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还特别自豪地说‘我没事’,活蹦乱跳的。”
姜乃想象着那个画面,嘴角不自觉翘了翘。
“那会儿还怕因为把裤子弄脏,回去会被阿婆骂呢,”陈君颢说着,做了个摸裤子的动作,“结果低头一摸,满手的血,腿直接就吓软了。”他学着小时候的语气,“‘现在有事了’,然后哇地一下就坐在地上大哭,路都走不动了。”
姜乃愣了愣,忍不住噗嗤一声,结果带起一串咳嗽,闷头咳了好几声。
陈君颢见状,赶忙伸过手,轻抚着他后背给他顺气。
“然后呢?”姜乃顺过气来问。
“他们就赶紧跑去找老师,那时候我班主任还是个孕妇,她看到我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。”陈君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笑了,“最后班主任指挥着让他们叫来了体育老师,把我背到了医务室。”他继续回忆着,“我就一边哭,一边看校医手忙脚乱地止血,用了好多棉花纱布。”
说着,他突然顿了顿,转头看向姜乃,“幸亏当时看了,不然今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救你。”
“啊……”
姜乃忽地就怔住了。
陈君颢说这话时眼睛亮亮的,嘴角挂着笑,带着股说不清的温柔。
就像是把人用厚棉被裹了起来,心里又软又暖和。
心跳撞得喉咙直发涩,姜乃下意识咽了口唾沫,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:“后来……就送医院了?
“对啊。”陈君颢往后一靠,椅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,“给我爸妈打电话,但是他们忙,没空,最后是我阿公阿婆赶来的。”
说着,他自己却乐了,“俩老人看到我满腿血,差点当场晕过去。最后一堆大人手忙脚乱把我抬上车送医院,那会儿都打铃午休了,还一堆人趴着教室窗户看热闹呢。”
姜乃低头抿着嘴偷偷笑了会儿,视线却不自觉黏在陈君颢小腿那道疤上。
指尖无意识地在椅面上蹭了蹭,又蜷起来收进掌心。
“……疼吗?”
“嗯?”陈君颢转过头,想了一下才说,“疼吧。”
“吧?”姜乃皱了皱眉。
“都好多年了,早就记不太清了。”陈君颢笑了笑,“我就只记得我一直在哭,阿婆就一直抱着我,把我脑袋埋她肚子上,什么也不给我看。”
姜乃一愣,抬眼看着他:“那你又说你看过?”
“纱布揭开的时候我瞄了一眼。”陈君颢比划着,“大概就是红彤彤的肉里露了层白,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。我都没来得及看清,就被阿婆一把摁回去了。”
“后来呢?”姜乃盯着他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