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唔?”
“为什么?”
纪明重新坐直身子,指尖摩挲抚过碗沿,已经成竹在胸。
果然瞒不过他。
宁露张了张嘴,想着为自己分辩几句,瞥见他那副厌倦不耐的模样,还是放弃了挣扎。
“是我。”
乖乖坐下,抱手低头等待他的后续反应。
纪明却没再发问,默默端了药碗小口啜饮。
“那个……”
“我还没试过药。”
手持药碗的动作顿在半空,神色复杂睨过去,仍是没有停下。
所以其实早就可以不用她试药了?
宁露窝囊闭嘴,扣了扣桌边的木头,怎么想都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。
碗中汤药尽饮,随手搁置在桌上,纪明没再看她,撑着桌椅缓慢而吃力的起身。
土碗在木桌上连连打转,宁露察觉到他动作迟滞,头埋得更低。
纪明在床边坐定,兀自收拾着东西。
见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,宁露起身绕着床走了两圈。那人仍是不理,她只好跺了跺脚在床边‘嗵’一声坐下。
“我知道,这回是我擅作主张,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“可这真的没有办法了啊。村长他们看你威严,所以许多难处没有说出口。你不出门不知道,最近官府真的很过分。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收缴粮食。拿不出来就打骂,抓人。如果再交出去手里的这点粮食,大家都熬不过冬天的。”
“我……我知道贸然上书写信陈情,或许没用。甚至这信可能上不到官府,就被拦了下来。但是…”
“但是我想,写信的人是你,或许会有转机。”宁露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实诚过,脑子一热把肚子里那点儿心思全都倒了出来。
“雨夜你接我那日,我遇见官府有人寻你。他们说你是对朝廷至关重要的人,我见你博闻强识,见多识广,不像是普通人。或许深谙官府通融的方法。”
“我不是觉得写宽征陈情书是好计策,我只是觉得,只要村长们见了你,你听了他们的难处,或许……能给他们出出主意。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两手食指交扣,难分难舍。
纪明垂眼不语,越听越觉得好笑,竟也真的笑出声来。
观他面上讥诮讽刺,宁露更加心慌,贴着床边帷幔偷偷看他。
“你是不是不舒服啊?你刚刚那会儿的脸色很差。”
其实从他开门的时候,她就发现了。只不过,众目睽睽,她不知道该怎么询问,又觉得事有缓急。
可便是这句话,叫纪明抬了头正眼看她。
那骇人的视线自上而下将她扫了个彻底,冷哼一声,摇头作罢。
纪明重重拂了袖子:“如你所见,我没有别的法子。”
“可你也提醒了村长老爹。”
“他们把信递出去,官府寻来,你我也不会安宁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啊。”宁露低头嘟囔:“也不会更差了。”
纪明觉出不对,斜眼看她。
“最近大家日子都不好过……咱们收入也不多的。”
靠山吃山,本就是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的事情。他不意外。
只不过看宁露的表情,恐怕不是大家掏不出钱,是她自己收不下钱。
“不过你放心,咱们还能撑得住。”她往他身边蹭过来一点,神秘兮兮道:“我还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情,你要不要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