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瑶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水牢深处,油灯的光也随之被带走,牢房重新陷入一片昏暗。
凌素衣蜷缩在角落,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攥紧拳头时的痛感,可心里的那股混沌,却在洛瑶离开后慢慢变得清明起来。
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痕,又想起洛瑶拿出的那枚玉佩、说的那些话,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——若真如洛瑶所说,师尊要把她当成容器,要帮洛瑶夺舍,又何必费这么多功夫?
沈雪宁是什么样的人,她比谁都清楚。
师尊向来行事磊落,哪怕是惩戒弟子、顶撞宗主,也从不会偷偷摸摸。
当年她初入师门,因练剑急于求成走火入魔,是师尊当着全宗门的面,用自身修为替她压制反噬,哪怕因此闭关半月也毫不在意。
之前一位长老诬陷她偷盗法器,师尊也是直接在议事殿上拿出证据,替她洗刷冤屈,从不会藏着掖着。
这样的人,若真要算计她,何必布下那道看似囚牢却能挡住魔气窥探的结界?何必每日耗损灵力为她压制魔气,哪怕眼底布满血丝也不中断?又何必在去蛮荒前,特意叮嘱药王每日来为她施针,生怕她出一点差错?
洛瑶说师尊去蛮荒是为了跟魔族交易,可她分明记得,师尊给了自己的贴身之物护心玉,若师尊真要与魔族勾结,又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?
还有那枚玉佩,虽说是师尊常用的样式,可上面的符咒,她曾在古籍上见过,根本不是什么夺舍减噬的咒文,反倒是用来稳固神魂、抵御魔气的凝神咒。
洛瑶说师尊引导她的修为是为了契合夺舍,可她仔细回想,每次师尊的灵力流动,都是在避开她体内魔气聚集的部位,分明是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经脉。
这些细节,洛瑶没说,也不会说。
她只挑那些容易引起怀疑的片段,拼凑出一个师尊算计弟子的假象,却忘了,真正的沈雪宁,从不会做这种藏头露尾的事。
凌素衣抬手,轻轻摸了摸心口的位置。
那里的魔气还在隐隐作痛,可她却觉得心里很安稳,哪怕所有人都怀疑师尊,她也信。
信那个自己满身伤痕、灵力枯竭,却仍咬牙渡灵力给我的沈雪宁,信那个见我疼得辗转难眠,便守在榻边整夜替我擦汗的沈雪宁,信那个明知前路凶险,希望渺茫到头来空欢喜,却还是执着拉着我的沈雪宁。
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闭上眼睛。
水牢的寒气再重,也冻不住她心里缓缓升腾的暖意。
她想,只要等师尊回来,所有的误会都会解开,所有的算计都会被戳穿。而现在,她要做的,就是好好活着,等着沈雪宁回来,等着跟她一起去看负雪峰下的梅林。
不知过了多久,牢房外传来轻微的响动。
凌素衣猛地睁开眼,却见一道黑影从牢房顶部的通风口跳了进来,落地时轻得像片羽毛。待那人走近,凌素衣才看清,是药王身边的药童。
“凌师姐,药王让我来给你送药。”青禾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,递到凌素衣面前,“药王说,你体内的魔气可能会被水牢的寒气刺激,让你先服下这颗定魂丹,等沈师尊回来,再做下一步治疗。”
凌素衣接过瓷瓶,指尖触到药童递来的一张纸条,上面是药王的字迹:“洛瑶异动,已派人监视,安心待之,雪宁归期提前。”
她握紧纸条,眼底重新亮起光。果然,她没有信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