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今日穿戴得要比平日精致不少。一头青丝绾成随云髻,斜插一支素雅的羊脂白玉簪,身着天水碧的襦裙,外罩一层霜色绡纱披帛,配着珍珠璎珞。上了妆,唇上点了浅色的口脂,衬得她整个人嫩生生的,有一种清雅的美丽。
甘棠在一旁伺候,赞道,“姑娘今日真好看,便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。”
温寂对着妆镜笑了笑,忽然想起什么,吩咐道,“去把我上次带回来的那条玉石链子找出来。”
甘棠应声,很快便将一个细长盒子取出,里面正是郗绍当日给她赔罪的那块墨玉坠子。
“小姐要配这个吗?”甘棠将玉坠托在掌心,“这墨玉与姑娘今日这身天水碧的裙子倒是很配。”
温寂伸出手腕,甘棠便小心翼翼地将串着墨玉的链子系在她腕上。
细细的腕子上贴着块浓绿近乎墨色的玉石上,衬得那皮肤雪一样白的惊心。
……
出了门,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温洛。他近来瘦了点,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,想来最近事情的确繁多。
温洛的目光落在温寂身上时,不由得怔愣了一下。一段时日不见,总觉得她好像又长大了一点。
似乎离记忆里那个扯着他衣角的小女孩越来越远了。
他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惯常地维持着兄长的姿态,看着姐妹二人先后登上马车,自己则翻身上马,伴行在车驾旁。
……
老国公府与大将军府比邻而居,朱门高墙,显赫异常。温寂来老国公府的次数不算少,每年老夫人寿辰,母亲舒氏都会带着她们姐妹前来走动。
府内亭台建筑皆带着前朝遗风,不过分奢靡,却处处透着底蕴。青石板路蜿蜒穿过庭院,两侧古木参天。
穿过垂花门,便是正厅所在的主院,院内往来的仆从都衣着体面,训练有素,稳当无声地引着宾客入内。
相比之下,隔壁那座属于靖国公父子的大将军府,温寂却极少踏足。温棋语是去过的,她与郗绍算得上是朋友,幼时一起玩也是常有的。
温寂从来不会一起。
每当这种时候,温洛便会刻意留下来陪她。那时他们兄妹的关系早已没有了以前那么亲密了,但温洛一向觉得自己应该对两个妹妹一视同仁,如果照顾了那个,就不能冷落这个。殊不知道有时候越是刻意为之的公平,反而越显得心虚。
温寂漫不经心地想着,郗崇…他应该是见过小时候的温棋语的,毕竟两家曾经许过婚约。
那他会不会从一开始,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温棋语呢?
不过要是他真能从那么丁点大的孩童的样子,直接推断出如今的长相,他也可以去做算命的道士了。
……
踏入正堂,便见郗老夫人身着绛紫色牡丹纹锦袍,簪着赤金点翠大簪,端坐于上首紫檀木扶手椅上。她年逾花甲,头发已然花白,面色却颇为红润,精神矍铄,通身的气派贵气端庄。
一群珠环翠绕的贵妇人正围着她说着吉祥话凑趣。
舒氏领着姐妹二人上前拜了寿,献上贺礼。郗老夫人笑眯眯地受了礼,目光在姐妹俩身上转了一圈,语气和蔼,“有些日子不见,两位姑娘出落得愈发水灵了,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眼。”
旁边有贵妇人凑趣,“也不知日后是哪家有福气的,能将这样好的姑娘娶回家去。”
舒氏眼中有自豪,却谦逊的说当不起这般夸赞。
温寂在一旁垂下眼帘,也做出恰到好处的羞赧的样子。
……
正寒暄间,却见郗绍与晏明诚,陆谦修从外面走了进来。几人上前向老夫人及诸位夫人恭敬行礼,又贺了寿。温寂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边。
郗绍今日穿着一身墨蓝色暗纹常服,一进门他便上前向祖母行了祝寿礼,温寂站在母亲身侧,能感觉到他走进来时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在场众人,似乎在她们姐妹这个方向停顿了一瞬,却又很快移开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他站了一会,陪着另外二人与老夫人说了两句话,便告退出去了。
……
温寂与温棋语很快也被丫鬟引着,退出正堂,出去透气逛逛园子。
刚出正堂没多久,温棋语便被晏芷白找过来不由分说的拉走了,温寂见怪不怪,晏芷白针对她的行为简直有点可笑。
老国公府宾客云集,园中处处可见锦衣华服的男男女女,温寂没准备找人寒暄,悄然离开人群,准备找个清净角落休息。
她沿着一条鹅卵石小径慢慢走着,拐过一丛茂密的翠竹,在一处假山背后的石凳上坐下。这里恰好有浓密的树荫遮挡,既阴凉又僻静,能将不远处主道上的情形收入眼底。
刚定了定神,便听到主道上传来了一些动静。她循声望去,看见不久前才见过的晏大小姐不知何时又和温棋语分开,此时正和陆谦修面对面站着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