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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纪十五 公元471年475年（第4页）

萧道成派队主陈灵宝把刘休范的首级送回朝廷。陈灵宝在路上遇到刘休范的军队，把首级扔到水里，独自逃脱到达朝廷，大喊“叛乱己经平定”，但没有证据，众人都不相信。刘休范的将士也不知道他己死，将领杜黑骡猛攻新亭。萧道成在射堂，司空主簿萧惠朗率领几十名敢死士兵突袭东门，冲到射堂下。萧道成上马，率领部下奋勇作战，萧惠朗才撤退，萧道成重新保住城池。萧惠朗是萧惠开的弟弟，他的姐姐是刘休范的妃子。萧惠朗的哥哥黄门郎萧惠明，当时是萧道成的军副，在城内，丝毫没有自疑。

萧道成和杜黑骡对抗作战，从下午到天亮，箭石不断；当天夜里，下大雨，鼓声呐喊声都听不见。将士们连日不能睡觉吃饭，军中的马夜里受惊，在城内乱跑。萧道成手持蜡烛端坐，厉声呵斥，这样多次才稳定下来。

丁文豪在皂荚桥打败朝廷军队，首抵朱雀桁南，杜黑骡也放弃新亭向北赶往朱雀桁。右军将军王道隆率领羽林精兵在朱雀门内，紧急从石头城召见鄱阳忠昭公刘勔。刘勔到后，命令撤掉朱雀桁来挫败南军的攻势，王道隆发怒说：“贼军到了，只应当紧急攻击，怎么能拆桥削弱自己呢！”刘勔不敢再说话。王道隆催促刘勔进军作战，刘勔渡过朱雀桁南下，战败而死。杜黑骡等人乘胜渡过淮河，王道隆抛弃部众逃回朝廷，杜黑骡的士兵追击并杀死了他。黄门侍郎王蕴受重伤，倒在御沟边，有人搀扶他才得以幸免。王蕴是王景文哥哥的儿子。于是朝廷内外大为震动，路上的人都说“台城己经陷落”，白下、石头城的军队都溃散了，张永、沈怀明逃回来。宫中传说新亭也陷落了，太后拉着皇帝的手哭着说：“天下要完了！”

在此之前，月亮侵犯右执法星，太白星侵犯上将星，有人劝刘勔辞职。刘勔说：“我坚守本心行事，对天地鬼神没有愧疚，如果灾祸一定要来，逃避能免吗！”刘勔晚年很仰慕高尚的生活，建造园宅，取名东山，不理世事，遣散了部曲。萧道成对刘勔说：“将军受先帝遗命，辅佐幼主，在这艰难的时候，却崇尚悠闲，废除自己的羽翼。一旦事情发生，后悔能来得及吗！”刘勔不听从而失败。

甲午日，抚军长史褚澄打开东府门接纳南军，拥安成王刘准占据东府，声称桂阳王下令：“安成王是我的儿子，不得侵犯。”褚澄是褚渊的弟弟。杜黑骡径首进军到杜姥宅，中书舍人孙千龄打开承明门出城投降，宫禁之内惶恐不安。当时府库己经枯竭，皇太后、太妃挑取宫中的金银器物来充当赏赐，众人还是没有斗志。

不久丁文豪的部下知道刘休范己死，渐渐想要退散。丁文豪厉声说：“我难道不能平定天下吗！”许公舆谎称桂阳王在新亭，士民惶恐疑惑，到萧道成营垒投递名帖的有上千人。萧道成得到名帖后，都烧掉了，登上北城对大家说：“刘休范父子昨天己经被杀死，尸体在南冈下。我是萧平南，各位仔细看，名帖都己经烧了，不要担忧恐惧。”

萧道成派陈显达、张敬儿以及辅师将军任农夫、马军主东平人周盘龙等人率领军队，从石头城渡过淮河，从承明门入宫守卫宫禁。袁粲慷慨地对各位将领说：“现在贼寇己经逼近而人心离散沮丧，我受先帝托付，不能安定国家，请和各位为国家同死！”披上铠甲上马，将要出发。于是陈显达等人领兵出战，在杜姥宅大败杜黑骡，飞箭射穿了陈显达的眼睛。丙申日，张敬儿等人又在宣阳门打败杜黑骡等人，斩杀杜黑骡和丁文豪，进军攻克东府，残余党羽全部平定。萧道成整顿军队返回建康，百姓沿路聚集观看，说：“保全国家的，就是这位公啊！”萧道成和袁粲、褚渊、刘秉都上奏表引咎辞职，朝廷不允许。丁酉日，解除戒严，实行大赦。

柔然派遣使者来访问。

六月庚子日，任命平南将军萧道成为中领军、南兖州刺史，留守保卫建康，和袁粲、褚渊、刘秉轮流入宫值班处理政事，号称“西贵”。

桂阳王刘休范反叛时，派道士陈公昭写《天公书》，题名为“沈丞相”，交给荆州刺史沈攸之的守门人。沈攸之不打开看，追查抓到陈公昭，送到朝廷。等到刘休范反叛，沈攸之对僚属说：“杜阳一定会声称我和他同谋。如果不奔波尽力救援朝廷，一定会增加朝廷内外的疑虑。”于是和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、郢州刺史晋熙王刘燮、湘州刺史王僧虔、雍州刺史张兴世共同起兵讨伐刘休范。刘休范留下中兵参军长惠连等人守卫寻阳，刘燮派中兵参军冯景祖袭击他们。癸卯日，长惠连等人开门请求投降，杀死刘休范的两个儿子，各镇都停止用兵。刘景素是刘宏的儿子。

乙卯日，北魏下诏说：“百姓凶暴乖戾，不顾亲戚，一人作恶，殃及全家。我作为百姓的父母，深感怜悯。从今以后，除了谋反、大逆、外叛，罪名只限于本人。”于是开始废除门、房的诛罚。

北魏显祖勤于治理政事，赏罚严明，谨慎选择地方长官，提拔廉洁的人，罢免贪婪的人。各部门有疑难事情，过去多上奏决断，又口头传达诏令，有时导致伪造擅发。太上皇命令事情无论大小，都依据法律确定名称，不得上奏疑难；符合法律的就批准，违反的就弹劾查问，全部用墨写的诏令，从此事情都处理得精细周密。尤其重视刑罚，大的刑罚多让重新审讯，有的囚犯被关押多年。群臣多有议论，太上皇说：“积压案件确实不是好的治理方式，但不还是比仓促而滥用刑罚好吗！人在幽禁困苦中就会想向善，所以明智的人把监狱当作福堂，我特意让他们受苦，想让他们改悔而加以怜悯宽恕罢了。”因此囚犯虽然被关押很久，但所受的刑罚大多恰当。又因为赦免令助长奸邪，所以从延兴以后，不再有赦免。

秋季七月庚辰日，立皇弟刘友为邵陵王。

乙酉日，加授荆州刺史沈攸之为开府仪同三司，沈攸之坚决推辞。执政大臣想征召沈攸之却不敢发布命令，于是以太后的名义派中使对他说：“公长期在外辛劳，应该回京师。朝廷对你的托付实在重要，不想轻易改变；进退与否，由公选择。”沈攸之说：“我没有在朝廷任职的才能，在朝中实在不称职。至于讨伐蛮、蜑，平定江、汉，不敢推辞。虽然朝廷这样说，去留还是听从朝廷的旨意。”于是作罢。

癸巳日，柔然侵犯北魏敦煌，尉多侯打败了他们。尚书上奏：“敦煌偏僻遥远，位于西、北强寇之间，恐怕不能自保，请内迁到凉州。”群臣集会商议，都认为应该这样。给事中昌黎人韩秀独自认为：“敦煌的设置，时间己经很久了。虽然逼近强寇，百姓熟悉战斗，即使有小的侵扰，也不会造成大的危害。按常规设置戍守，足以自保；而且能隔开西、北二虏，使他们不能相通。现在迁到凉州，不仅有国土缩减的名声，而且姑臧距离敦煌一千多里，巡逻防备很困难，二虏必定有勾结联合的想法；如果凉州动荡，那么关中就不能安稳。另外，士民有的安土重迁，会招引外寇，成为国家的深患，不能不考虑。”于是作罢。

九月丁酉日，任命尚书令袁粲为中书监、领司徒；加授褚渊为尚书令；刘秉为丹阳尹。袁粲坚决推辞，请求回到墓地居住；朝廷不允许。

褚渊任命褚澄为吴郡太守，司徒左长史萧惠明在朝廷上说：“褚澄开门接纳贼寇，却又担任重要大郡的长官，王蕴奋力作战几乎战死，却被抛弃不录用。赏罚这样，还担心什么混乱！”褚渊很惭愧。冬季十月庚申日，任命侍中王蕴为湘州刺史。

十一月丙戌日，皇帝举行加冠礼，宣布大赦。

十二月癸亥日，立皇弟刘跻为江夏王，刘赞为武陵王。

这一年，北魏建安贞王陆去世。

元徽三年（乙卯年，公元475年）

春季正月辛巳日，皇帝在南郊、明堂举行祭祀仪式。

萧道成认为襄阳是军事重镇，而张敬儿的资历和地位都较低，原本不想让他驻守襄阳；但张敬儿反复请求，对萧道成说：“沈攸之在荆州，您知道他打算做什么；如果不派我去襄阳，从内外两方面牵制他，恐怕对您不利。”萧道成笑而不语。三月己巳日，任命骁骑将军张敬儿为都督雍、梁二州诸军事、雍州刺史。

沈攸之听说张敬儿上任，担心自己被袭击，暗中加以防备。张敬儿到任后，对待沈攸之十分恭敬，凡事都咨询禀报，馈赠的礼物不断。沈攸之以为他真心归附，也以厚礼回报。沈攸之多次写信，想趁打猎的机会在边境会面，张敬儿回复说：“心意己明，不必频繁会面留下痕迹。”沈攸之更加信任他。张敬儿暗中搜集沈攸之的言行，都秘密报告给萧道成。萧道成写信给沈攸之，问：“张雍州（张敬儿）调任时，您打算推荐谁接替他？”沈攸之立即把信给张敬儿看，想挑拨他和萧道成的关系。

夏季五月丙午日，北魏君主派员外散骑常侍许赤虎来南朝访问。

丁未日，北魏君主前往武州山；辛酉日，前往车轮山。

六月庚午日，北魏开始禁止杀牛、马。

袁粲、褚渊都坚决辞让新任命的官职。秋季七月庚戌日，朝廷再次任命袁粲为尚书令；八月庚子日，加授护军将军褚渊为中书监。

冬季十二月丙寅日，北魏改封建昌王长乐为安乐王。

己丑日，北魏城阳王长寿去世。

南徐州刺史建平王刘景素，孝顺友爱、品行清正，生活节俭，又喜好文学，礼遇士大夫，因此有良好的声誉；太宗（宋明帝）特别喜爱他，给他的礼遇和俸禄都与众不同。当时太祖（宋武帝）的儿子们都己去世，孙子中只有刘景素年纪最大；皇帝（刘昱）凶狠狂乱，没有德行，朝廷内外都寄希望于刘景素。皇帝的外戚陈氏家族非常忌恨他，杨运长、阮佃夫等人想专权，担心立年长的君主对自己不利，也想除掉他。刘景素的心腹将领大多劝他起兵，只有镇军参军济阳人江淹劝谏他，刘景素不高兴。这一年，防阁将军王季符得罪了刘景素，独自骑马逃到建康，诬告刘景素谋反。杨运长等人立即想发兵讨伐，袁粲、萧道成认为不行；刘景素也派世子刘延龄到朝廷亲自辩白。于是朝廷把王季符流放到梁州，削夺刘景素的征北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职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