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,想要脱离这个无限循环的环境,并不是要找到幻境的破绽,也不是要打败真慈道人,而是需要回答正确的答案。
想通了这一点之后,锦玹纵懊恼起来自己的迟钝,他早该想到的,他锦玹纵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,怎么可能破的了这位天下第一邪修的幻阵,怎么可能打的过这位天下第一邪修。
而对方布下这么一个循环往复,却并没任何危害的幻境,显然也不是为了要他的命。
排除掉所有的可能之后,再思索对方总是重复的这段话,结果就不难猜测了——这场循环幻境破局的真正关键,是要他回答问题。
武力不可战胜,问题却有一个答案——
那道重复的声音再次响起:
“长公子如此机敏过人……为何不再多想一步,再多问一个问题——我这几个徒弟也不是白痴蠢货,为何朝夕相处,也从未对我的身份提出质疑呢。”
为什么?
那是再简单不过的答案,因为身份真实,所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质疑。
而且——其实早就给出了提示不是么,早在之前的谈话中,真慈道人就已经警告过他一次了——
“世上任何事都不能够耽搁我传道受业的安排……”
真慈道人沉浸在师尊的身份中,不许任何人或者事情来破坏这种身份体验,他却非要说真慈道人的身份虚假,不是“师尊”,不是自找苦吃么。
锦玹纵心有不甘,然而想要破掉眼前的环境,也只能不甘的回答:
“因为你就是他们的师尊,从未改变过。”
可称之为煎熬的等待中,他等来了一声轻笑,一阵清风。
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,但锦玹纵却有一种恍然清醒的感觉——那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他抬头望去,看到真慈道人站在正屋前的廊下,依靠在一旁的廊柱上,正莞尔的看着自己。
而在真慈道人的脚边,倒塌着一堆竹节人,其中描绘着笑脸的竹节面,还正对着自己。
事已至此,锦玹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,真慈道人其实一直站在门口没动,就那样看着自己和一个竹节人斗智斗勇,被一个竹节人吓得失态动容,上蹿下跳,丑态毕露。
真是……怪不得让人生恨。
公冶慈对上锦玹纵难以言喻的神情,歪了歪头,若有所思道:
“长公子说出这句话,好像很不情愿,可事实就是如此,我可从无虚言。”
锦玹纵冷笑一声,心中仍有被戏弄的恼火,听闻此言,忍不住说:
“你从无虚言,却不敢承认——不敢承认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吗?!”
他终于牢记了教训,不再说对方如今的身份是虚假的,恶意的夺舍。
“我还有什么真实身份呢,所谓的天下第一邪修公冶慈么。”
公冶慈长叹一声,很是无奈的说:
“长公子啊,夺舍这种天下共诛的大罪,要让在下如何敢认,难道我和公冶慈很像么,才让长公子如此执着这一点猜测。”
像吗?
其实完全不像。
锦玹纵能够第一反应,猜出宋问道是被人施加了咒术,那不是因为他对咒术产生了什么兴趣,而是因为他对擅长咒术的人陷入了细密的探寻之中。
锦玹纵几乎查阅了所有关于公冶慈的记载,在那些众说纷纭的故事中,通过重叠的记载,他能够大致拼凑出这位天下第一邪修的影像——
公冶慈身长八尺有余,体态巍峨如山,青丝束华冠,长眉入乌鬓,飞目如刀寒,高鼻似胆悬,灰瞳浅似水无色,笑唇薄如刀裁绸。
仅仅只是伫立在侧,垂眸一望,就足够使人胆战心惊。
但眼前之人……身形外貌这些暂且不提,眉眼温和似春风,仿佛全无杀伤力——才怪!
这种喜欢戏弄人,对幻术和咒术掌控又如此熟练的人,除了那个人,再没有第二个人选了吧!
可是为什么——为什么不承认身份,又不掩饰自己的特质呢,难道就是为了欣赏别人拆穿身份后又无从证明,进而疑神疑鬼的失态表现么。
也太恶趣味了。
锦玹纵咬了咬牙,不无倔强的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