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边屏风与幕帘后的隔间,倒是有灯火莹莹辉映。
锦玹绮迟疑了一下,才朝左边走去,绕过屏风,撩起幕帘,就见满室书册经卷的衬托之下,师尊正坐在窗前阅览一张长卷。
只是穿着雪白寝衣,敞着外袍,散着长发,似乎是来不及装饰,又或者是长夜未眠。
“师尊,我来了。”
锦玹绮轻喊了一声,将手边的幕帘悬挂在一旁的玉钩上,朝内走去,站在师尊的身侧,朝着长卷看去。
大致略过其中的字句,锦玹绮也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组词,猜测这应该是佛家经书,纸上字迹,飘逸潇洒,墨痕新干,无需多言,锦玹绮也能够猜测出来,这恐怕是师尊连夜撰写出来的经卷。
然后他就看到师尊将经卷收了起来,放在一旁的圆筒中,递给了他。
师尊一夜未睡,就是为了替自己默写经卷吗?
锦玹绮先是*不敢相信,然后大为感动。
但还不等他说出什么感动的话,双手才接过经卷,就听到师尊无情的嘱托。
“除却你本来每日就要进行的修行之外,这道经卷,在你真正到达大荒之前——最迟在找到麻智古前,也必须完全掌握,如果你选择偷懒,搁置一旁不闻不问,那么死在大荒,就是你自找的死路——哦,如果你真的死在大荒,倒是不需要参加千秀试剑了。”
锦玹绮:……
还没出发,就先说他有可能会死掉——这不太对劲吧,不应该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吗?
就算早已经深知师尊不同旁人,但还是会时不时为师尊的不走寻常路而感到无所适从。
最后锦玹绮也只能将经卷好好收起,又问:
“师尊,这是什么?”
公冶慈起身,一边朝外行走,一边回答:
“佛门的摩诘无垢心经,能够使你坚定心性,勘破一切迷雾魔障,大荒之中,除却本就擅长制造幻境的蜃怪之外,大概是还有公冶慈所设困住麻智古的幻境——你应该也猜出来,让你前去大荒,目的为何。”
锦玹绮为师尊让开了通行的道路,又跟在他的身边朝外行走。
听到师尊的问话,也连忙点头,就算师尊不提麻智古,这也不是很难猜的问题。
“是和前些时日的蛊虫之祸有关?师尊要让我跟随瑶连山丛的山主一道,前去大荒捉拿麻智古。”
“想抓他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”
公冶慈轻笑一声,将大门拉开,屋外的天色还是一片浓郁的深蓝,远不到朝阳露面的时候。
他左右扫了一眼,虽然两侧的房屋都是大门紧闭,但他已经感知到那些弟子们大概也都迷迷糊糊的醒了,正趴在门窗处无声偷窥吧。
或许等自己离开后,才敢跑出来为他们的大师兄送行——自己有这么可怕么,让他们连出来送行也不敢。
公冶慈无声哼笑一声,懒得揭穿他们,兀自走下长廊,走下台阶,一路走到了养着赤色莲的水缸处。
本来还想找到青色莲之后,将两者融合起来,炼制出紫金莲之后,交付给嵇楼主去邀功,现在看来,只能换成吞月蟾珠了。
公冶慈垂眸看了赤色莲半晌,微微侧目,说道:
“取你的一滴灵台血来。”
虽然没点名字,但也没有第二个人了。
灵台血——那是取至灵台的至纯灵血之精华所在,犹如灵台对修道者而言是修行之本,灵台血凝结一滴也足够艰难。
灵台破碎之后再难修补,灵台血失去一滴后,也会让人痛苦非常啊。
师尊这样做……一定有他的用意吧。
锦玹绮也不是没犹豫,但在迟疑一瞬之后,就什么没问,逼出一滴灵台血——太过剧烈的疼痛,竟然让锦玹绮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,然后便是一阵连绵无穷的疼痛,他晃了晃身躯,不得不连忙扶着一旁的树木,才不至于因为疼痛跌倒下去。
额头上浸满汗水,大口抽气,眼角也硬生生被疼痛逼出一两滴泪珠出来。
大约半个时辰之后,疼痛慢慢散去,锦玹绮才渐渐缓过神,能够忍下这种诛心一样的疼痛。
公冶慈收起锦玹绮的灵台血后,看了他一眼,却没打算给处于痛苦中的弟子什么安抚,只是将视线重新落在赤色莲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