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剑尊丢出了枕头:“滚出去!”
枕头被“啪”的一声拍开,黑雾不依不饶道:“我说想要你的喜欢,你听见了吗?”
他又咕涌着上了床:“你喜欢我吧谢檀衣,你要是喜欢我,我永远都不动云寰剑宗……”
他想个缠着大人要糖的孩子,只是“喜欢”不是轻易就能给出的糖果。
但这是一个提出要求的机会……
利用感情去达到目的,是谢檀衣一向不齿的一种行为,可若是能换得云寰剑宗的安稳,或者能换来更多……
谢檀衣深吸口气,疲惫不堪的摇头:“你连人都不是……我怎么能……”
“我选一个你喜欢的样子……”黑雾团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触手,抵在谢檀衣眉心,“你放开识海,让我进去……”
谢檀衣怎么可能放得开,修行之人的识海和内府都很脆弱,更何况他还藏着那点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灵力……
这魔物竟然也没纠缠,接下来几天,他好像忘了这件事,辽洲的苍南刀宗一直在抵抗魔族,他亲自去了一趟辽洲,不知要过几天才能回来,也不知手上又要多出几条人命。
约是四日后的深夜,一团浓墨般的影子从窗子缝隙里挤进来,丝丝缕缕的落在窗下矮榻上,又无声无息的靠近床上睡着的人。
谢檀衣睡得不安稳,眉心紧蹙着,雾气伸出一根小细爪爪,戳戳那皱着的眉,看见那薄薄的眼皮动了动,他又快速收回来。
他从身体里掏啊掏,掏出一炷香,引燃后在谢檀衣头顶转了几圈。
丝绸般浓郁的烟雾落下来,那紧蹙着的眉终于舒展开,黑雾见状按灭了火星,又一次伸出触手抵在谢檀衣眉心。
他能窥见人心中的欲。望,而欲。望是会化作一些具体的偏好的,他倒要看看,谢檀衣喜欢的是男是女,高矮胖瘦又该如何……
照着谢檀衣喜欢的样子去塑造身体,他就不信还拿捏不了这小小剑尊。
……
寒洲的天总是灰蒙蒙的,即便是出了太阳小屋里光线也不会太好,室内昏沉一片,很适合睡个懒觉,但谢檀衣早就习惯了晨起练剑,基本上日出前后就会醒来,今日已经算是起晚了。
他醒来后,怔怔的看着书案上用于计时的精巧日晷,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起晚,但昨夜真是一场难得的好眠,他已经许久没睡得这样沉了。
睡饱了很舒服,谢剑尊这般严于律己的人也忍不住心生懈怠,在床上打了个滚,这一翻身,直直的撞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。
惊得他从床头跳去床位,顺手拿过放在床边的树枝——他练剑用的。
被子下是修长的一道人形,听见动静还不满的动了两下,一只冷白结实的胳膊从被子一角伸出来,被子下传出闷闷的声音,且十分不满:“你干什么?不是你说的,做人要早睡晚起……”
谢檀衣惊疑不定,看了眼那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头,确认这是个人,才谨慎的问:“你是何人?”
被子里传出一声低笑,枕头上冒出一点油亮顺滑的黑色长发,随后被子被拱起来,露出一张青年人的面孔来。
那是个很俊美的青年,长眉斜飞入鬓,眼窝深邃眼型却狭长锋锐,眼下还有一颗殷红的小痣,他钻出被子,下巴垫在胳膊上,就这么趴着看向谢檀衣,蒙昧的晨光中,笑得像刚化形的山精野怪,又邪肆又张扬。
谢檀衣自认不是贪图美色的人,却还是被这张脸给晃了下神。
那青年已经从被子里爬出来了,赤。条。条的直奔谢檀衣,一身结实修长的肌肉在晨光中简直晃眼,便跑过来还边问:“谢檀衣,我好看吗?原来你是个断袖,你知道自己是个断袖吗?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谢檀衣本着非礼勿视的道德修养,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,偏过头道:“你穿件衣服!”
“穿衣服你怎么检查?”男人还在喋喋不休,甚至想抓着他的手往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摸:“你看这行吗?长齐全没有,啧……我也没见过别人的,反正比你的大一点……”
“闭嘴!”谢檀衣费力的把手抽回来,将自己的衣服兜头扔在他脸上:“快穿件衣服吧你!”
魔气第一次化成了人身,是个极俊的青年。
谢檀衣问他在哪找的模板,他笑而不语,只说自己还没有名字。
谢檀衣便随口说:
“这里是寒洲伏崖山,不如你就叫伏崖。”
……
梦貘灵器构成的幻境里,谢檀衣将“前世”的种种都再次经历了一遍。
他又看见那张熟悉的脸,不是五等分的相似,而是完全属于季云涯的那张脸,只是尚未回溯的时空里,他用的是伏崖这个名字。
伏崖很狡猾,他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按着谢檀衣喜欢的样子塑造出来的,谢檀衣倒是时刻提醒自己,这幅皮囊下是个怎样恣意妄为的魔物,可有时也不得不承认,伏崖长得是真好看。
谢檀衣将书里的典故和道理讲给他听,也传授剑宗的剑道。
伏崖发现,他若是课业上表现的好些,谢檀衣便会发自内心的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