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岱……”源复咬牙切齿,“此人素来与我不睦,如今又与武使君同行,怕是早有预谋!”
他猛地起身,在房中来回踱步,思绪纷乱如麻。
若真被查出他在州内横征暴敛、设卡抽税的劣迹,恐怕不仅刺史之位难保,甚至可能被押解入京,交由大理寺审理。
一念及此,他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“不能再等了。”他猛然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明日,我要亲自拜访武使君,试探他的口风。”
幕僚犹豫道:“大人,此举是否太过冒进?若武使君已有定论,您贸然前去,反而显得心虚。”
“无妨。”源复冷笑一声,“我自有分寸。若能稳住他,或许还可转危为安。”
……
翌日清晨,天光微亮。
源复换上一身便服,轻车简从,前往州府外驿馆拜会武惠先。
驿馆门前,守卫森严,显然武使君对此行极为重视。
源复递上名帖后,不久便被引入正厅。
只见武惠先端坐于主位,神色淡漠,身旁站着张岱,正低头翻阅一份卷宗。
“源某拜见裴使君。”源复拱手施礼,态度恭敬。
武惠先微微颔首:“源使君今日来访,可是有何指教?”
源复赔笑道:“不过是一番心意,想请使君稍歇几日,容我略尽地主之谊。”
武惠先淡淡一笑:“多谢好意,可惜公务在身,恐怕难以应允。”
源复心中一沉,但仍强作镇定:“使君勤勉政事,令人敬佩。只是汴州近日流言四起,恐影响调查公正。不知使君可曾听闻?”
“哦?”武惠先抬眸看他一眼,“什么流言?”
源复缓缓道:“有人说,使君此番前来,是受命于朝廷,专为清算旧账而来。更有甚者,传言使君已与张相公旧部结盟,欲借黜陟之名,行党争之实。”
此言一出,厅中气氛顿时凝重。
张岱放下手中的卷宗,冷冷地看着源复:“源使君这是在暗示我们公报私仇?”
源复连忙摆手:“不敢不敢,我只是提醒使君,流言虽小,却足以扰人心绪。若是真假难辨,反倒不利于公正断案。”
武惠先沉默片刻,忽然轻笑一声:“源使君倒是关心朝局,连我都未必知道的消息,你竟如此清楚。”
源复心头一跳,强作镇定:“下官不过是听闻一二,不敢妄议。”
武惠先站起身,缓步走到窗前,望着院中盛开的牡丹,语气平静:“源使君,你可知为何我会被派来巡察河南?”
源复迟疑片刻:“自然是因使君刚直不阿,公正无私。”
“非也。”武惠先回过头,目光如炬,“真正的原因,是因为陛下已经对张说封禅之举感到失望,想要借此机会整肃地方吏治,重塑朝廷威信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你若真心为民,尚可宽恕;若仍执迷不悟,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源复脸色微变,但仍勉强维持笑容:“使君教训得是,下官铭记于心。”
武惠先挥了挥手:“好了,你回去吧。接下来数日,我会亲自巡视州境,查访民情。若有问题,自会找你详谈。”
源复点头告退,转身离去时,背脊已被冷汗浸湿。
他知道,自己已经被盯上了。
而这场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