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后日便是你我二人大婚,程小将军不也在此吗?”贺珏拧着眉反问他。
她逃婚不假,可两府结亲如此隆重之事,程陵跟个无事人一般,不在府内忙碌等着迎新婚妻子进门,大晚上竟还在外乱跑,显然也未将婚事放心上。
程陵神态自若,看不出有何尴尬,回答她的话道:“我得知城中进了乌戎细作,临时领命来捉拿,并非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。”
程陵语气重了几分:“倒是你,不在府中等着上花轿,却这幅打扮出现在捉拿现场,真是怪哉!”
他目光扫过榻边鼓鼓囊囊的两个行囊,唇角微勾,下结论道:“看来贺二姑娘是不打算进我程家门啊!”
“我当然不想进你家门,你这个姓程的也不想娶我不是吗?”贺玥挺直脊背,一脸笃定地给自己提气。
“当初母亲提及这门婚事,我百般不愿同她争执,她气得要将我关一辈子,我才佯装同意,若我提出退婚她必定更气,只得选择逃跑。”
贺珏停顿一息,继而道:“幸而还未成婚就碰上你,不如你我二人在此说开,由你家提出退婚,我不怕丢面子,如此既保住了你程家的脸面,我阿娘无奈也只得同意。”
她洋洋洒洒完一大段,程陵却不接话,目光冷冷盯着她,片刻后他突然嗤笑一声。
“真是小儿痴言,还以为两年不见你会长进不少,竟还是这般天真可笑。”
“你是何意思?你不愿退婚?”贺珏蹙眉不满。
程陵无奈道:“这门婚事关联两家利益名声,如今满城皆知程贺两姓将成亲家,如何可能此时退婚?”
他又道:“我当然也不喜你,然家母竭力要让你做儿媳,我常年在外,本就鲜有闲时伴她膝下尽孝。这个少夫人不是给我娶的,她钟意你,我这做儿子的不过为着遂了她的愿图她开心罢。”
程陵忽地眉峰一挑,面上露出好奇,问她:“你莫不是有了意中人,因此才逃婚去与人私奔?”
“胡说八道!”
他竟猜测自己是戏文话本中,那种耽于儿女私情的小姑娘,贺珏不由得生气驳斥他。
程陵轻咳了一声,难得露出几分尴尬神色。
他正色道:“即非如此,你嫁谁不是嫁,进了程家还有我母亲接替国公夫人照顾你,你不喜我,可我时常不在京中,你我横竖不必日日相对,除此之外,你还有何需要担心的?”
闻言贺珏沉默着,当真凝神细思起来,她厌恶反感日日面对程陵这张阎王脸,可若不用见他,程家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。又思及阿娘的态度,如此也免了同阿娘置气。
且,往后岁岁秋冬,亦不必煞费苦心在阿爹阿娘面前演戏。
原想着去并州寻外祖庇佑,可秦老将军年事已高,昔年征战落下的旧伤病痛未愈。若因自己任性,害得老人家病情加重,那当真是她的罪过。
见她陷入沉思,程陵没打扰她,只待她自己想通两人再谈。
半响,贺珏收回思绪,继而又道:“可你总有在府中的时候,我不可避免要与你同檐相处,我是一点也不想见到你。”
程陵自己都未察觉,他的面色愈发黑沉。
自己同样不喜她,依然还是接受了这门亲事,她逃婚有错在先,自己不计较又如此好颜色地劝解,她竟还敢嫌弃自己,纵是圣人也忍不住有气。
但转念一想此刻同她争吵,岂非白费之前那番口舌,又多添是非。他不欲同她纠缠,只想尽快解决这桩事回军中复命。
他压下怒气耐心回答,语气却冷若寒冰:“同住一檐下,难免相见,我亦不愿见你。”
“我答应你,若非必要,我们各过各的,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“好。”贺珏应得干脆。
她接着说:“不过,我要提前同你约法三章,免得日后你我二人间再生事端。”
程陵已然开始不耐烦,沉着脸,只从鼻腔里逸出半声:“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