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山君,你说阿娘这是什么意思?阿兄算老还是幼?”,晏如瑜气鼓鼓坐下。
“那家伙分明与我同岁!”
席间忽然有人高呼,把众人目光都吸引过去。
“可怜雀台名宿将,子孙沽名失边疆。将军临危受皇命,所向披靡振国邦!”
长公主掌管京城兵马司,晏临州驻守边疆,夫妻二人都是武将,这宴饮之中的节目,也都是兵士们的军阵剑舞。
武官和江湖侠客们瞧得津津有味,文人们却兴致不高,三两聚在一起吟诗作对。
酒水入腹,这些高居庙堂的达官显贵,与酒肆内的豪客们似乎也并无不同。
无外乎,骂人的话更文雅些。
“叛国贼子心,忠义臣子恨!”
“陆贼该死!”
他们饮着陆家的酒,骂着陆家的人。
陆衔蝉早知会有此一出。
这八年前的旧事,陆衔蝉从来不是看客,却要假做看客坐在席间,听旁人三言两语,嬉笑怒骂。
她摇晃手中酒杯,自斟自饮。
梨花酿是阿娘为阿兄与嫂嫂酿的酒,城破那天,将军府也是满府的梨花酒香,这酒能让她反复忆起过往,用深刻入骨的痛,压抑心中愤懑。
闲言碎语,这些年她在京城听得不少,忍忍便过…
咚——!
陆衔蝉朝发声处看去,是晏临州将酒杯重重落在了桌上。
他沉声说:“叛国一说,不必再讲。”
几个文官被镇住,其中一位年轻翰林挂不住面,高声道:“将军此话怎讲,当年大胜局面,惨败收场,您率三千禁军全城搜寻,都未找到他一家尸身,这不是叛国而逃,是什么呢?”
“你可曾,亲见陆将军叛国?”
“未找到尸身已是…”
“唐翰林!你可曾,亲眼见过陆将军?”
晏临州坐在上首,他语气平静,不怒自威:“本将见过,陆将军与本将,俱是守土的将军,本将信他。”
“陆渊已战死沙场,守城而亡,是忠义英雄。”
“他的身后名,你不能辱。”
长公主冷冷道:“请诸位离开。”
他们满脸羞愤,青黑着脸起身甩袖:“既已恭贺过将军凯旋,本官告辞!”
“几位…翰林。”
褚卫忽然从座位上站起,叫住他们。
他朝席间拱手,又对着几位文官肃然道:“长公主为晏将军办的这场接风宴,席间这些江湖人,全…大半是昔年战死在雍州江湖侠客的门人后人,陆将军若不是忠肝义胆,那些前辈,我师傅,又为何要追随于他呢?”
褚卫躬身一拜:“请翰林,莫要辱了亡故先人。”
席间诸位江湖侠士皆起身躬身作揖,他们的声音平静,异口同声时,却也显得铿锵有力:“请翰林,莫要辱了亡故先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