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是他忘记摘下、还是有意带着显摆的玉佩和扳指,此刻成了最亮眼的赃物证明。
“还有,”阮明枝环视一圈:“自即日起,凝香斋停业三日,彻底整顿。阿福暂领掌柜事,立即查封库房,彻查所有存货。凡有发霉、劣质、来源不明之货,一律登记封存,报官销毁。所有账册,由阿福亲自带人重新核查。但凡与王德贵沆瀣一气,参与其中者,主动交代,或可从轻发落;若心存侥幸,试图隐瞒或销毁证据……一经查出,与王德贵同罪,亲自由我送官究办!”
听完这话,那些原本依附王德贵或心中有鬼的伙计,个个噤若寒蝉,不敢动作,而像阿福这样踏实肯干的伙计,眼中则燃起了希望的光芒。
“谨遵大小姐之命!”阿福带着几个心腹伙计,押着王德贵和那袋沉重的铁证,昂首挺胸地朝府衙方向而去。
提拔阿福,既是酬功,也是树立一个踏实可靠的榜样。
至此,她才算开始掌控凝香斋的话语权。
——
阮府偏房内,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。
阿玄褪下护卫劲装,露出精悍的上身。烛光下,一道狰狞的刀伤横贯肩胛至腰侧,皮肉翻卷,边缘开始结痂,但因白日在竹林中的动作,又隐隐渗出血丝。
他眉头微蹙,动作却沉稳利落,熟练地为自己换药,重新包扎。
处理完毕,他披上外袍,摸出一只小巧的竹管和炭笔,展开了卷极薄的素笺。
炭笔落下,字迹遒劲有力。
暂无性命之虞,然需静养数日,勿忧。
身陷滦州阮府,得见阮氏女。
写到这里,他笔锋微微一顿。
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,仅凭三言两语,便如执棋高手,精准瓦解敌方心防,还拿到了关键的罪证。
这与他离京前收到的关于滦州阮氏女“病弱痴傻、懦弱可欺”的密报,判若两人。
他沉吟片刻,炭笔再次落下。
其人与传闻大异。病弱之躯下机锋暗敛,手段颇见章法。
或可稍作借力,查探北狄暗线滦州据点。婚约尚可利用,暂无变更之念。
后续动向,再行禀报。
珩
他仔细将素笺卷好,塞入竹管密封。
推开破旧的木窗,一声极低的口哨在唇边逸出。片刻后,一只通体乌黑的信鸽悄无声息落在窗棂上。
他将竹管熟练地绑在鸽腿上,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鸽子羽毛:“去吧,老伙计。回‘巢’。”
信鸽咕咕一声,振翅而起,瞬间融入沉沉的夜幕之中,朝着望京疾飞而去。
他缓缓闭上眼,脑中却再次浮现出阮明枝那双在清亮自信的眼眸。
这桩被迫接受的赐婚……似乎比他预想的,要有趣得多。